逃离城市和大厂,这个村里藏着一群反内卷的
2024/8/16 来源:不详北京中科医院爆光 http://pf.39.net/bdfyy/zjft/161225/5154122.html
本文来源:时代周报作者:梁施婷
坐落在中山市五桂山南麓的旗溪村,是当地人也很少听说过的幽静小山村。
驱车从市区出发,经过正在建设的坦洲快线驶入马溪村,通过一段狭窄的车道,再穿过茂盛的香樟树林后,就会看到一片依山傍水的村落,这便是旗溪村了。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桃花源记》中描写的曲径通幽的乡土田园,俨然就在旗溪。
作为广东省重点旅游开发区之一,五桂山是中山市唯一的山脉,山下聚集一大批客家村落,旗溪村便是其中之一。
被青山翠竹围绕的旗溪村,因北边有山冈似面旗,被称旗岭,岭前又有溪,故而得名。据史料记载,在抗日战争时期,村子的人数仅多人。
近些年来,旗溪村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不同背景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逐渐聚集到了旗溪。
这些年轻人并非“逃离”城市,他们对生活对工作并不消极。相反,他们是一群怀揣着不同梦想的理想主义者,在别处经历了种种尝试后,选择来到旗溪栖息,希望在这里实现各自的梦想。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到来,旗溪这个曾经近乎与世隔绝的古老村庄焕发出新的活力。
图片来源:时代周报记者摄
在这里追寻自我
现实中的旗溪就像中国的大多数乡村——年轻人多选择进城务工,村里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小孩。中午时分,在珠三角炽热的烈日下,这个小小的村落仿佛酣睡在悠长夏梦中,只剩下祠堂里传来几位老人在搓麻将的声音。
从异乡远道而来的年轻人,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缓慢的生活节奏,在旗溪村经营咖啡店的Danna便是其中之一。住在这里已经快三年了,午饭过后,Danna雷打不动地要睡上一觉,即使此时咖啡店来了客人也没关系——自便就好。
说是咖啡店,但在Danna这间大约20平方米的房子里,只摆着三张桌子,可容纳人数不到10人。这家小小的咖啡店也体现着主人的独特个性——每周只工作两天,只卖自己喜欢的手冲咖啡,只有周六才会供应面包。
或许是带着新朋友在这里聊一下午,又或许是情侣初次见对方父母,作为村里唯一的咖啡店,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到Danna的店里坐一坐。Danna笑称,这里就像是村子的“信息交换中介”,“可能是大家都觉得这里特别能放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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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每个月只有三四千元的收入,显然,这不太像一门正式的生意。但Danna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惬意。
身着一条到小腿长、宽松的青绿色吊带连衣裙,Danna的脸上除了一幅细框眼镜就别无其他装饰了。尽管已经大学毕业约10年,她的脸上仍旧散发着一种率真的童稚,说话时语速不急不慢,带着懒洋洋的尾音,说着说着还会不自觉地把双脚伸直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
像芸芸众生一样,Danna年少时努力考上好大学,读完机械和金融的专业,但在Danna心里,这些都不是她真正的选择。毕业之后,Danna才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过往每个决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要找到自己生活的轨迹,也因此开启了自己“在路上”的生活。去过青岛、成都的城市后,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Danna来到了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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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恰到好处正是旗溪的特点。“(旗溪)没有哪方面特别好,但是恰巧都赶上了,自然环境、交通、房子的保留都很好,跟城市有点距离,但又不至于太远。”如今,Danna已经在旗溪生活了快三年,这里也成为她毕业后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旗溪与她在成都住过的农村不同,没有一推开门就能闻到的刺鼻农药味,这里去城区也方便,村后的高速开通之后,30分钟的车程就能到繁华的中山市区石岐,偶尔想看看电影逛逛街,到最近的三乡镇上也能满足。
当身边的朋友都已经结婚生子,有着稳定工作的时候,Danna选择了享受一个人的生活。“生活里面充满了所有可以折腾的东西。”Danna觉得,光是整理家务、种植、画画、看书,这已经能占据她几乎一天的时间。
“别人问,我一个人都做些什么,其实我也很忙的。从城市回到乡村,开始了自主的生活与探索后,基本上就是围绕着我想要的生活去体验。我喜欢什么、想学什么,然后就开始去感受和学习,所以现在会的一切几乎都是这几年学的。”Danna说。
谁能想到,曾经是厨房小白的Danna,在旗溪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面包师,还出版了关于食育的书籍。而这样的生活探索,也让她跟外面的世界建立起了恰到好处的互动关系。
理想乡村的模样
Danna在旗溪是为了追寻自我的生活,但比她更早来到这里的小郝,则带着“任务”。
大学毕业后的十几年里,小郝一直致力于生态农业的探索。年初,他初次来到旗溪后,便觉得这里正是自己理想中的乡村模样,一番思考后他也选择留下来,开始负责旗溪生态农场的运营工作。
图片来源:时代周报记者摄
在这个珠三角的山间村庄里,成长于河南农村的小郝找回了原本的生活记忆。“河南是平原地区,但奇怪的是,我一直喜欢山区,可能是缺什么想什么吧。我总觉得,小时候的乡村真的挺好,虽然没有山,但却有大片的野树林,有一条河从村后流过,岸边全是果园树林。”
为了能在这里运营好理想中的乡村,小郝开始了他在旗溪的探索,他希望通过旗溪的例子,摆脱常人认为农业不赚钱的刻板印象,也希望探索出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活方式。
在旗溪,种植香料有着天时地利的优势。在旧时,由于五桂山的奇花异卉繁多,中山一度被称为“香山”,同时这里也是国内沉香的主要产地之一。几经琢磨后,小郝最终选择了姜黄、香茅、洛神花作为农场的作物。
小郝发现,在这里种植的香草确实香味更加浓郁。夏天农场播种香茅、洛神花、姜黄,冬天种洋甘菊、羽衣甘蓝和甜菜根。收获的作物用来制作茶包、肥皂和各种纯露。
选择种植香料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香料自身的芳香物质能驱走虫害,无需使用农药。
10年前,旗溪村曾以代耕的方式,将村里的土地出租给外来的农民种植蔬菜。为追求快速、高效的生长,农民们一度在这片土地上大量地使用农药。土生土长的旗溪村村民仍记得,早些年风一刮起来,农药刺鼻的味道就会飘到各家各户门前。但随着对早年租地的清理,这样的场景已经不再出现了。
在农场的生活其实并不清闲。早上6点多起床后,小郝和工人就要到农场采摘和收割作物,下午开始做简单的加工和处理书面工作。不过到了晚上,“不加班”是小郝坚持的底线。“对接的厂家经常大半夜地发来各种问题,但我一般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才统一处理。”小郝说。
在农场里发展种植业,收成的农作物加工成为产品进行外销,同时农场本身也可以吸引大众前来观光体验,小郝的脑海中有着这样的一幅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图景。
但这一切并不容易——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小郝的观光计划暂时被打断了,各种产品的代工问题需要解决,同时还要担心不断上涨的土地租金、农地的使用是否符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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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旗溪与旧旗溪
在年第一次来到旗溪时,林姐发现,村子的土地已经被农药化肥污染得非常严重。“因为用了除草剂和大量的农药化肥,当时的地上都是蚯蚓,没有草。我们甚至在农场的竹林那边刨出来能装满一辆三轮车那么多的农药化学品。”
作为最早想在旗溪发展生态农业的外来者,林姐和小郝一样,后来也是“新旗溪人”的引路者。
林姐梳着一头利索的短发,身上粉色T恤的衣袖已经磨出毛球,为了方便在农地行走,她常常穿着休闲运动鞋。
年,那时的林姐已经从企业离开,成为一位全职妈妈,并孕育着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之前我的孩子一直生活在北京,7岁时来到这边上学,因为我认为孩子与自然环境是需要连接的,这对他们身心的平衡非常有帮助。后来我就想,为什么我自己不做一个农场呢?”发展农场的想法由此开始萌芽。
学习教育学和心理学出身的林姐说,自己不是一个追求物质的人,“相比于其他人喜欢买包包、买名牌,我的兴趣就是搞农场。”
但应该建一个怎样的农场?林姐当时在脑海中出现了“三个蓝图”:构建一个人与人连接的社区,为孩子提供自然教育,提供健康的食物。“那时站在一片荒草地上,什么都没有,但这个思路是很清晰的。”
从林姐、小郝,到Danna,现在常驻旗溪村的“新旗溪人”已经有了70多人。
通过社交媒体、朋友圈的传播,旗溪村这个隐藏在五桂山中的偏僻小山村,正吸引着众多怀揣个人梦想的80后、90后纷至沓来。
前媒体人吴娟在年从报社辞职后,便来到了旗溪创办叮咚荒野学堂,她希望通过带领城市孩子们开展观察并探寻身边鸟类、植物与昆虫,让孩子们发现自然之美,建立起与自然的情感连接。
年7月,梁迎从英国舒马赫学院读完硕士后,也选择来到旗溪创办了一个舒米学苑,希望推动社区沉浸式的学习生活,以此唤醒人们对自然生活更真的切觉知。
就这样一个带一个,越来越多外地人来到了旗溪。
图片来源:旗溪生活农场
旗溪因为外来者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多元,但“新旗溪人”与旗溪村民眼中的对方,还存在种种的认知差异。
一个例子是,小郝的生态农场不用除草剂,土地里香料和杂草共生,不仔细看很难分清哪些才是有用的作物,而习惯使用农药的旗溪当地老人对这样的做法就感到疑惑。
小郝希望农场的工作能得到更多当地人的参与。例如,农场不时会举办集市,吸引了周边不少游客慕名而来,小郝曾积极邀请村民参加集市,一起售卖当地的农产品和传统小吃,但有兴趣参与的村民并不多。
在旗溪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对“新旗溪人”和旗溪村民而言,如何更好地认识彼此,并更好地实现融合,共同发展村庄,一切还在探索之中。